2010年1月2日星期六

《吸引力》第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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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口氣把經歷盡訴,而嘉華的眉心一直在打結。
「當我回復意識的時候,組織過連綿的影像,驚覺櫥窗外的男子竟是展平,而那個被嚇得前仆後繼的女人竟是我自己!」我不禁全身顫抖起來:「告訴我,我是瘋了嗎?還是靈魂出了竅?我竟見到自己呢!」
我捉着嘉華的手臂猛搖,催促他給我一個答案,同時間,又暗自祈求一個否定的回覆。
但嘉華沒有答理,只逕自忖度,許久過後,突然整個人顫動了一下,眼睛擦亮,好像心中的狐疑盡除一樣。
他說:「那就對了。當我化驗了細沙碎片之後,發現那些碎片只是一些玻璃碎片,可以不理,然而,黑沙卻含有鐵、鎳、鈷、四氧化三鐵這些磁鐵成份,所以那個圖案真是磁能量圖譜沒錯的了...
「相反,那些白沙就比較奇怪,當中含有鉻酐、雲母、正硅酸乙酯、硅酮樹脂的物質,妳知道那是什麼嗎?那全都是磁性絶緣的物質呢...
「我當時在想,製作彩沙瓶有必要用上這些在實驗室才會使用的材料嗎?現在聽到妳的遭遇,我終於想明白了。」
聽着這些專有名詞,我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兒,完全不能答腔,更無法聯想這跟我的遭遇有什麼關係。
嘉華似乎也感到我的不解,笑道:「意美,妳還不明白嗎?」
嘉華解釋說,早前在新墨西哥州的洛斯阿拉莫斯實驗室成功研製了一塊可任意調教磁力強弱的磁鐵,其磁場強度最強可達地球磁場的二百萬倍,而實驗室就曾利用磁鐵的強大吸力把包圍地球圈層的小部份磁場力量引到一堆鐵屑上以作測試。
綜合了我的遭遇,他推測在實驗過後,實驗員把磁性絶緣物質(即那些白沙)混在鐵屑中以防止磁漏,但在處置這些科學廢料之前,卻被偷盜了出外,至於為何被盜不重要,反正資料失竊在那所實驗室已是屢聽不鮮的事。
或許之後科學廢料被偷竊者遺失了或是什麼原因,總之輾轉間,竟被誤當成彩沙,而製成品碰巧售到那家記念品小店裡。
至於我所遇到的,可能是隨磁場而下的其中一組磁圈質離子,又或是生活在磁場裡的一群不知名的磁性生物,亦有可能磁場本身根本就是一個生命體,只不過人類一直沒發覺而已。
嘉華慶幸它的磁性素質把影音的波譜都記錄下來,就儼如從前的磁性錄音和錄影帶一樣,而通過我腦袋的解讀,才得悉整個遭遇的始末。
「妳比它幸運的了,因為至少對所見的事物有認知,但於它而言,那全是一些波段和頻率的變化,而它向着妳或展平的呼喚,又或是對鎖匙扣或磁貼的感覺,都只不過是它隨着身邊磁場變化而作出反應。假如它真的有生命,當時會是多麼的懼怕?」
對於嘉華的話,我一時間有點消化不來。反覆思量,才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話來:「你的意思是,我真的被靈魂附體了?」
嘉華怔了一怔,即大笑起來:「虧妳想出這個比喻。但其實理論上是頗相近的,因為很多實驗都證明了靈體不過是一些磁場力量而已。」當他瞥到我滿面沮喪的樣子,立即不好意思地收起笑意,說:「話說回來,妳跟它可能碰巧磁場對上了,所以才會相吸,就好像把異極的磁鐵放在一起,它們自然會相吸,相反,如果是同極的話,則會互相排斥一樣道理。」
話聲未落,我已雙手掩面,哭得死去活來。
「妳先別哭呀,」他伸手揉着我的頭髮,「問題是,它到底想怎樣?」
「它其實想離開我的身體的。」我收住了淚水,沙啞地說:「是它剛剛告訴我的。」嘉華顯得難以置信。
是真的啊,這並非因為我想攆走它才故意立心不良。當然,用「告訴」二字很不恰當,因為它是讓我感應到它的意思的。
在我驚慌失措時,它向我移過來都只不過是想釋出善意,但就在千鈞一髮之間,我跟它的磁場互相吸引,最後更融合在一起。
如今,只有帶它到磁場最強的地方,找到與它相互排斥的地點,它才有機會脫離我的身體。
嘉華稱,本來地球磁場最強的地方是在赤道國家,但現在已被洛斯阿拉莫斯實驗室那塊人造磁鐵所取締了。
他撥了幾通電話,未幾,便獲得該實驗室的主任批准,我們亦可以準備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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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當日,嘉華叮囑我在全身塗上一層磁絶緣劑,好使我能輕易避過海關的安檢。
經過二十多小時轉機、候機再轉機的煎熬,我倆終於抵達這個位處新墨西哥州的北面小城 - 洛斯阿拉莫斯。
甫踏出機場,兩名軍官立時上前接應,然後驅着吉普車載我倆向北行。
往北的路徑人跡稀少,迤邐車路連綿不斷,車路兩旁盡是枯旱沙漠。
儼如看完一套冗長的公路電影之後,一座數層高的圓柱形建築物才映入眼簾。建築物雖然不算宏偉,但建於如此荒蕪之地已見鶴立雞群。
我們經過防衛深嚴的門欄,守衛認證我們的身份後便開道讓車子駛進。
車朝建築物駛去,還未停下來,已見一名架着金絲眼鏡,身材略胖的中年男子迎上來。我認出他就是那個胖個子。
「歡迎,歡迎。」當他見到下車的嘉華時,笑得很是燦爛。
「卡主任,好久不見了。」二人握手寒暄一番後,卡主任便注意到我。他來到我面前,道:「這位必定是我們充滿「吸引力」的小姐了。」說罷,便給我一個熱情的擁抱。
他迅即收住了笑容,滿臉歉疚地與嘉華耳語一番:「早年遺失了機密數據,又錯誤起訴李先生間諜罪,這次卻...總之是累及這位小姐,這些連番失誤,我們實在是難辭其咎。」
他解釋當時他們把地球磁圈的力量引到一堆鐵屑上,目的是要測量出磁圈層的磁場與地面磁場的分別。
但沒想到,在實驗完畢後一名職員竟把這些科學廢料盜賣給敵國政府,更意想不到的是,最終卻輾轉成為了彩沙瓶。
嘉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一番後,我們便隨他穿越重重回廊,期間經過無數扇門。
迷宮一樣的布局,也不知每一道深鎖重門後正進行着多少項能改變世界或會間接破壞地球和平的實驗。
最後我們被帶進一間堆滿精密儀器的房間裡:一間我記憶猶新的實驗室。
實驗室內,我被安排坐下,實驗員隨即在我各處貼上連接儀器的磁貼。他們的解釋是必須先測出我身體的磁場強弱,再把人工磁鐵調教至一個同極的度數,希望藉此可把附在我身上的磁場排斥出來。
測試如箭在弦,我如同實驗品一樣被目光包圍,隨着儀器的跳動聲,我的心神也變得緊張起來。
儀器聲響此起彼落,未幾,第一輪的測試結束了,觀乎各人繃着臉的樣子,也猜想到結果不理想。
嘉華走了過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着我放鬆心情。
測試再次啟動,縱使嘉華給了鼓勵的眼神,我就是無法按捺得住緊張的情緒,心跳聲彷彿比儀器的聲音還要響亮。
測試再一次完成,眾人顯得垂頭喪氣,而卡主任更是蹙住了眉。
他們綜合了結果,認為人類作為萬物之靈,磁場比任何物質的磁場都複雜許多。人類釋出的磁場會隨着七情六慾而改變,我們之所以無法控制這等磁場力量,是因為根本無法按捺得住情慾和感覺的變化。
就好像剛剛一樣,光是兩次測試中,我因為緊張而釋放出的每秒磁場已有天壤之別了。假如在不能確定的情況下強行排斥,恐怕會對我造成無法估計的傷害。
「或許人類該專心研究如何駕馭自己釋放出來的磁場,這比妄圖控制大自然的力量還來得有價值。」卡主任以這結論來畫上句號。

最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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